李家祥是一位包子铺老板。
他的包子铺藏在市巷的小角落里,但俗话说“酒香不怕巷子深”。我也常常听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,称赞这家包子铺的手艺。
也大概两天前,我造访了那家包子铺。醇厚的麦香味氤氲起一阵令人身心放松的味道,这种味道,消融了市巷里来来往往人的饥倦,带来了温暖与芬芳。
我虽为风,但还是能品察出李师傅手艺的精妙。一敲一打,一捻一揉,一片质地优良且柔韧的面皮便铺在菜板上,在舀上几勺腌制好的馅料,有猪肉的、有纯素的。但料都压的很实。
从早晨开店到晚上收摊,小巷里的蒸笼气鲜有消散。尤其是这金秋季节,秋高气爽,阳光似乎都和煦了下来。
但最让我吃惊的,还是李师傅的有条不紊。店面不大,应付起络绎不绝的人群还是稍有困难的。李师傅整个店面,也只有他一人。但他从未手忙脚乱的,甚至还有闲散功夫和顾客聊起天。
我尤为享受,在人们享受宁静时,我享受着人们的烟火味与人情味。店前李师傅开凿出了些许较大的空间,植上了桑树和梓树。伞盖如荫,在孤陋僻壤的小巷里,它们绘出了祥和。
当然,狭隘的小道也因着这两棵树,更为狭窄。也曾有顾客抱怨过,建议砍掉。但李师傅也不恼也不应,用手背抹去额角上的汗,舒开皱纹,津津乐道了起来:
“听文化人说,种桑树、梓树有家的意思。俺种在这,儿子回来后,看到不得开心嘞?有家得味道咯!”
李师傅膝下有一儿。早期年轻的时候,包子铺也没有开。他的妻子因为某种意外,逝世的早。原因我也没听李师傅提起过,貌似是在他儿子两岁的时候。
擎起一家重任,尤为艰辛。李师傅和他的儿子就蜷居在这陋巷里。他每天都在街道上捡些塑料瓶子,纸片之类的可回收物,然后拣出些许能用的小玩意,再将其卖出。
父子二人勉强能够生活下去。李师傅从不带他儿子出去,怕被嘲笑。尤其是那个人情味冷漠的时代,家家户户为生存苟活,他不想让儿子抬不起头。
但好景不长,儿子也到了该读书的年龄了。李师傅深谙人穷志不穷的道理,他捡破烂的时候,能听到街上来了群像文人一样的人。哪个不是着着锦绣华雍,执着折扇,偶尔还歌着几句诗。他得让孩子上学,他必须让孩子上学。
为此,他寻了更多兼职工作,到处借贷。备好学费、文具及书包,昼出夜伏。支持他走下去的,应该就是每回到家,孩子那灿烂天真的笑容。
临上学之际,他还特意找了那群文人,拜托为他的儿子题上几句字,用于勉励自己。那群文人也不吝惜笔墨,挥毫间便提出了几句:“穷且益坚,不坠青云之志”。
老李便把这张纸裱起来,贴在自家门前,语重心长的和儿子说:“儿啊,好好读,将来考个好大学,出人头地啊!”
儿子倒也争气,不辜负父亲的努力,寒窗十二年,中举朝夕间,考上了个好大学。
算上儿子去大学也过了有快六年了。老李闲得无聊,便打算经营一家包子铺。没想到反响这么热烈非凡,生意是越做越红火,但老李多年不见儿子,心中总有缺憾。他也只能抚摸着门前栽的桑树和梓树,为儿子的前景高兴,又深感孤独。
……
这便是我要完成的心愿了。光顾老李包子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,但这次带着功利心来,我不禁有点羞涩,也只能安慰自己:“我是来帮他完成心愿的。”
清晨起来浪费掉了许多时间,现在正值晌午。小巷里铺满了金色的阳光,仿佛在风的吹拂下律动。空中扬起的沙尘清晰可见,浑然一体,仿佛天成。
我停留在了包子铺的卷帘门前,门已经拉上了,暂停营业,估计午休了。我靠在门上,思考些对策。
竹简的模样在脑海里逐渐浮现,那股由墨水凝成的字显示着:
“帮助李家祥完成心愿,灵力值视完成情况而定。”
我不禁皱起了眉头:“什么心愿都不讲的吗?嘶,也真够棘手的,如果不是运气好,提前来这考量过,估计连心愿是什么都不知道吧……”
“不过就目前来看,我要做的应该就是让他和他的儿子见面吧,了却他一桩心愿。”
我尝试动了动卷帘门,在风的吹拂下卷帘门“嘎吱——”的摇曳晃动着,下方的锁纹丝不动,但这对于我作用并不大,我不禁暗暗庆幸自己作为一团风的优势了。
“那对不起了,我也是迫不得已啊……”
稍微的致歉了一下,我便敛起身形,从卷帘门的下方钻了进去。
室内昏暗压抑的,一点不像正午的样子。兴许是小巷太过僻远隐蔽,阳光照不进吧。但灶台摆的是整整齐齐,上面完全没有菜渍或者油污,蒸笼也摆放的井然有序,这让我不禁对李师傅升起了一股敬佩意。
蹑起手脚来,我顺着地面进入大厅处。内部空间不大,仅有两间房间和一间大厅,大厅还连着前方的灶台。大厅虽然整洁,但似乎缺少人的气息一样,一点生气都洋溢不起来。设施陈旧,我稍微一动,似乎就能掀翻了一样,沙发摇头晃脑的,令我不得不屏起呼吸,慢慢的潜入。
“那个有光的,应该就是老李房间吧……”
门虚掩着,我悄悄探出脑袋,随后压缩自己便蹿了进去,但我也不料,老李似乎并未午睡,似乎在书桌前捣弄着什么。
我耐不住好奇的性子,探了探头。
李师傅常年劳作的手枯皱的像块蜡一样,黝黑皲裂。但他并不在意,用着笨拙的手,颤抖的扶着笔,在纸上好像临摹着什么。见又不行,便烦躁的揉成一团,然后放在书桌旁。
他的脸枯皱成一团,同书桌上龟裂开的皱纹一样。用的纸也舍不得扔,一旁压着一叠布满褶皱的纸,看起来精心整理过。
“俺儿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嘞,这么多年不回一句话。唉……”
我这时候才摸索清楚了他在做什么。
一旁不止是皱缩的废稿,更有叠的干净整洁的信封。老李不懂字,在废稿上摸索着,勉强能够写几句话,就着儿子读书时留下的课本慢慢学着。
但他面前摆着一张纸,在陈旧老破的书桌上,那张纸似乎显得尤为干净纯洁。老李似乎精心准备的一样,纸上的字排列的平直工整。虽然谈不上好看,但估计也是老李钻研许久的成果。
看着摞成一沓的废稿,我心中一股敬佩意油然而生。
他捣弄了许久,放下了笔,脸上的皱纹舒张开来,像是一泉清潭一样,没有了风使它皱面,轻快明亮。
“终于写完了,真不容易啊。还好,还好,值得!”
我揍过去想要看一看写的内容,但还没读完两行,老李就捻住纸的两侧,小心的对折起来,然后拍了拍积灰,拿出一张信封,递了进去并密封好。
“动作这么快的吗……”
我的眼皮隐隐抽搐,没有料到老李收的如此之快,看着他封住的信封,我哀叹着:
“想把这封信送给儿子吗?都不知道他住在哪诶……现在还有人用信讲话吗?”
老李笑的像个孩子,而后不放心,又掀开信封,从抽屉里拿出几章叠放整齐的红钞。取下细线,平稳的放了进去。
“真好,真好!只是不知道要不要送出去,儿子会不会尴尬。好像现在年轻人都用手机这样的东西哦。”
老李生活拮据,最近也是因为包子铺兴隆,才赚了点钱,把贷款还清。
“得了解一下啊……这封信,还是先不送吧。看下儿子住在哪再说吧。”
老李满足了,带着祥和喜悦的笑容上了床。
我呆滞住了,那我呢?
“这要等到老李摸清手机的用法,找到儿子住处,我的灵力值估计就消耗殆尽,到时候就真一命呜呼了。”
我在心中暗暗嘟喃道,“老李的心愿,应该就是和儿子见一面吧……也不应该,估计是儿子杳无音信,他也不愿意就这样和儿子见面。把信送出去,应该就差不多了吧。”
我望着老李躺在床上,形单影只,洗过多次的衬衣也显得如此单薄,心里不断致歉:
“借你身体一用,对不住了……李师傅。”
再次回忆去大脑内的竹简,我凝下心神,顺着那股奇异的感觉,准备将自己的意识奔涌植入到老李的大脑里。
意识逐渐模糊,心里也逐渐担忧起来:
“我是不是太冒失了啊……这么快就消耗了一点灵力值?还有,这个的用法,真的是这样的吗?”
确切的说,我并没有考察过实地情况和后果,这种类似于移花接木的方法我也不知道如何用,只是顺着凝视竹简的感觉进行的。
模糊的意识加深了我的恐惧,让我起了打退堂鼓之意。但是意识身体仿佛沉沦进了大海一样,已经脱不开身。我心里腾起惊惧感,但无济于事,意识星散,如同凋零的枯叶般,连后悔的能力都好像失去了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我才感觉到我的身体才再次布满温热感,能够活动起来,再次充满了那消失的精力。
但与此同时,一股莫名的异样感传来,自己,似乎有了肢体?
更诡异的是,大脑里传来一阵颤栗惊恐的声音:
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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